陳延年(1898~1927),又名遐延,安徽省懷寧縣在城鄉(今屬安慶市)人。革命烈士。陳獨秀長子。中共早期領導人之一,為中國解放革命事業做出過巨大貢獻。1915年入上海法語補習學校、震旦大學學習。1919年1月與黃凌霜等組織無政府主義進化社,創辦《進化》雜志。1922年6月,與趙世炎、周恩來一起創建旅歐共產主義組織——中國少年共產黨,并擔任宣傳部長。同年秋,加入法國共產黨。不久,經中共中央正式承認為中國共產黨黨員。
1924年10月中共廣東區委書記。1927年任中共江浙區委書記,被選為中共第五屆中央委員和政治局候補委員,不久,任中共江蘇省委書記。6月26日于上海被捕入獄。7月4日英勇就義。2009年9月,陳延年被中央宣傳部、中央組織部等11個部門評選為“100位為新中國成立作出突出貢獻的英雄模范人物”。
作者:朱洪
陳延年與魯迅在廣州的兩次見面
(一)
1926年下半年,魯迅在和章士釗打完官司后,離開北洋政府控制下的北京,南下廈門、廣州,開辟新的生活道路。
1927年1月16日,魯迅離開廈門經香港,于19日冒著霏霏小雨,搬入廣州中山大學。魯迅到中山大學后,許多進步學生拜訪他。1月31日下午,學生會主席畢磊和徐文雅、陳輔國拜訪了魯迅,并將共青團廣東區委出版的《少年先鋒》12本送給他,幫助魯迅了解廣東和共產黨的情況。
中共廣東區委書記陳延年了解到魯迅到中山大學后,對畢磊等同學說:“魯迅是熱愛青年的,你要活潑一點,要多陪魯迅各處看一看。”這次畢磊、徐文雅、陳輔國和魯迅愉快交談,彼此建立了深厚的情誼。魯迅也通過與他們的接觸以及自己的觀察,加深了對共產黨的感情。
這期間,廣東區委領導下的學生運動委員會于2月7日創辦了《做什么?》周刊,陳延年為該刊定名,并為《做什么?》第一期撰寫發刊詞《我們應該做什么?》。陳延年寫道:“那些成千成萬的,最受侮辱咒罵的奴隸們已經紛紛的站起來了……要將他們的痛苦、他們的要求,譯成我們的詩、我們的藝術、我們的科學……這就是我們應該做的。”
隔日下午,廣州城又下起了小雨,魯迅正在房間接待傅斯年,徐文雅帶了新出版的《做什么?》來看魯迅。晚上,魯迅在日記里寫道:“徐文雅來并贈《為什么》三本。”(即《做什么》)
看了陳延年的文章《我們應該做什么?》,魯迅想起了十年前在北京見過的陳獨秀兒子陳延年。他忍不住問畢磊:“你們的負責人是陳延年嗎?延年,我在北京時曾見過他,認識他,他是一個有出息的青年。”表露了想與延年會見的愿望。
畢磊把魯迅的想法向延年作了匯報,陳延年請畢磊帶話給魯迅,說近日就去看他。
3月25日,這天的廣州氣候不好,早上就下起了雨。午后,陳延年只身到中山大學大鐘樓拜望魯迅。因為下午魯迅要出席教務會議,陳延年坐了一會,談了許多話題,包括《少年先鋒》和《做什么?》等雜志,但更多的內容,是談全國的形勢和共產黨與國民黨的政治關系。陳延年走后,魯迅在日記里寫了“午后陳安仁來”六個字。這是魯迅和陳延年的第一次見面。
(二)
離開廣州去武漢出席中共中央“五大”前,陳延年于1927年3月16日主持廣東區委工作會議,針對蔣介石、張作霖等新舊軍閥在帝國主義支持下聯合起來,共同扼殺革命的險惡形勢,區委會議通過了廣東區委與各群眾團體發表的《對時局宣言》,揭露國民黨右派與帝國主義和封建軍閥相勾結,陰謀扼殺革命的行為。宣言指出:“對于與日本帝國主義和北方軍閥的妥協,無論以任何口實,絲毫都不容許的。”
4月1日,這是一個晴天。陳延年握別中共廣東區委的同志們,離開廣州,率領出席中共中央“五大”的廣東區委代表團到武漢。
臨走之前,陳延年于頭一天下午到中山大學和魯迅話別。這是一個多云的日子,陳延年和剛出席學校組織委員會會議的魯迅匆匆話別。陳延年走后,魯迅在日記里寫了“陳安仁來”四個字。這是陳延年在廣州很短的時間里第二次見魯迅,也是兩人的最后一次見面。在魯迅的日記里,“陳安仁”的名字,再也沒有出現過。
這次和魯迅短暫的見面,給陳延年留下很深的印象,使陳延年進一步知道魯迅先生站在革命一邊的立場。在離開廣東赴武漢參加黨的“五大”前夕,即和魯迅見面后的當晚,陳延年還對畢磊和徐文雅說,“魯迅是我們黨真正的朋友”,要他們繼續做好團結魯迅的工作。
陳延年離開廣州不久,蔣介石反動了“四·一二”反革命叛變,羊城反動軍閥相互配合,制造了“四·一五”慘案,畢磊等二百多名進步學生被捕。傾心于教育青年、寄希望于未來的魯迅,當天出席了中山大學主任緊急會議,并在第二天下午慰問被捕學生,參與社會各界的多方營救。但最后,肖楚女、熊雄以及畢磊等同學還是慘遭殺害。魯迅在悲悼烈士的同時,亦無情地自我解剖,悟出“唯新興的無產者才有將來”,堅信只有共產黨才能救中國。
后來,魯迅被迫避到上海時,隨身還攜帶了刊登有陳延年文章的《少年先鋒》和《做什么?》雜志。
(三)
據《陳延年》一書記載:“三月下旬,在陳延年離開廣東赴武漢參加黨的‘五大’前夕,魯迅由畢磊陪同來到廣東區委二樓會客室,和延年作了一次推心置腹的談話。他們談得非常融洽,直至深夜,魯迅才告辭,偕畢磊返回大鐘樓。”此段話,是依據1973年6月該書作者訪問賴玉潤的談話。
此段話,提到陳延年和魯迅在廣州僅有一次見面,地點在廣東區委辦公室,且有畢磊在場。但這里有許多疑問,首先是賴玉潤作為廣東區委機關的工作人員,沒有參與陳延年和魯迅的見面,他只知道陳延年和魯迅見了面,但具體細節不清楚,加上時間已經過去半個世紀,因此,賴玉潤的回憶是否準確,而魯迅的日記里也沒有三月下旬出訪的相應記載,他唯一的一次提到畢磊,是1927年1月31日;魯迅作為長輩,去看陳延年,也不符合魯迅的身份和習慣。在北京《新青年》時代,魯迅也沒有去拜訪過陳獨秀,通常是錢玄同、劉半農到魯迅家約稿、催稿、取稿,傳遞陳獨秀的話。作為下輩和東道主以及陳延年一貫的樸素作風,他上門看望自己所尊敬的遠道而來的客人、父親的老朋友魯迅,更合情合理。
魯迅記日記,有一個特點,重要的人物往來,他總要提上一筆,因此,陳延年和他見面,應該在日記里有體現。查魯迅1927年到廣東的日記,沒有出現陳延年的名字,也沒有出現和陳延年見面的時間內到外訪問別人的記載。這就與賴玉潤回憶陳延年和魯迅在廣州確實見過面發生了矛盾。仔細看魯迅的日記,我發現“陳安仁”極有可能就是陳延年!
首先,陳延年姓陳,是安慶(或安徽)人。在當時政治空氣非常緊張的情況下,魯迅深知陳延年作為中共廣東區委書記,是一個國民黨右派痛恨的“危險”人物,所以,他不宜直接寫在日記里,給自己留下不必要的麻煩,而給陳延年起了個化名。陳延年是安徽安慶人,叫“陳安仁”,便于日后翻看日記,幫助自己回憶;其次,所謂“仁”,還有在魯迅眼里,陳延年是老朋友陳獨秀的兒子,自己視為“老仁侄”的意思;其三,翻看魯迅的日記和信件,除了1927年3月25日和31日出現過“陳安仁”外,再也沒有出現過“陳安仁”。這里的原因很簡單,在此之前,魯迅和陳延年沒有單獨的會面過,在此之后,陳延年和他也沒有再見面過,因為3個月后,陳延年即壯烈犧牲了。
根據“陳安仁”即陳延年的推斷,則陳延年3月下旬和魯迅見面兩次的時間、地點和人物都十分具體,時間是3月25日午后和3月31日下午,地點在魯迅的中山大學大鐘樓宿舍,在場的只有他們兩人,沒有第三者在場。
由于沒有第三者在場,加上見面的雙方一個很快犧牲,一個一直在白色恐怖下生活,加上事后知道兩人見面情況的畢磊同學也很快被敵人殺害,沒有條件將這兩次相逢的具體內容,披露給后人。